没钱远足,但写作让腰椎和颈椎难受,于是每周,我都有一两次乡村游。
最好有一个伴,更幸运的话是女伴,可是这个要求太奢侈,因为像我这个年纪的朋友,差不多都在上班。
我的乡村游,一壶水,一张吊床,还有一部相机,一本书或杂志,足矣。
笔和本子是不可少的,怕来了灵感,得记录下来。
城市周围,有许多叫“城”的古寨,比如天子城,万斛城,椅子城等等。叫寨的更多,比如翠屏寨、鸡哈寨、葵花寨、马鞍寨等,其实,都是古代防土匪的,极个别,如天子城,是宋末元初的战争遗址。怀古思旧,是文人的惆怅。但见岁月风化,遗痕日稀,真有种心疼。
乡村游,最好有山有水。
许多次,我沿着河沟走,没路的地方,就爬山,或涉水而过。山沟里,流水潺潺,清溪明亮,有虾或螃蟹,小鱼儿。累了,就临水而坐。看虾,它们有生命意识吗?应当没有,看它们笨得,我的手将要捧走它们了,却没有任何对危险的预警和反抗。看水,再激动的心,也会平静下来。山沟,除了热天的洪流,全是在平静中度过,包括养在水里的生物,也不会大喜大悲。“每临大事必有静气”,其实写作更需要静气,心灵的静。
草地最让我陶醉,那怕是冬天的枯草。
铺上报纸或吊床,就可以美美地睡。秋天,春天,冬天最好还有些太阳。草地柔软,胜过家中的席梦思。此外,还能听到鸟叫,闻到花香,看到树叶飘落。
一年四季,山上都会有野果子吃,当然夏天最多。
野桃子可以随便摘。野桃子又叫毛桃子,个不大,却纯天然,无任何药物残留。野樱桃也是随便可撷的,因为它颗粒太小,农人们都不愿吃,这是猬子的食粮。野樱桃枝脆,所以一般不敢爬上去采摘。野地瓜水份糖份足,又多,刨出来后,在小溪里用水洗干净,绝对胜过西瓜和草莓。
我最喜欢的,还是吊在树林间阅读。
鸟鸣山更幽。一本本厚厚的,比如《我的名字叫红》《金色笔记》《红晕》《魔山》等书,因为头绪繁,人物多,又有大量的心理描写,在烦躁的都市,难以卒读。而在森林中,心静了,就会领悟到这些当代外国名著的美妙来,如食甘饴,如饮醇酒。
诺贝尔获奖小说中,至少有一半我是在乡村游时躺在草地或吊在树林间读完的。读了再思考,写出篇千字书评来发表,换回买书的钱,一举多得。
乡村游最大的快乐,更在于和村民交流。
有一次,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,坐在旁边的地坝读《关东土匪传》,我问他为啥要读书?他说,不为啥,就是因为闲得慌。闲对于人生,是种难得的财富。更可贵的是,我看到乡村在注重阅读了。在手机上网普及后,纸质的阅读,越来越少,我担忧我们的传统,会在现代化中慢慢消亡。
还有一次,我和一位种菜卖的老夫妻交淡,孩子在外打工,老两口都年届七十。这很辛苦呵,得头天下午扯菜,洗菜,捆菜,第二天一早,挑上街叫卖。能挣多少钱?大爷说:和钱无关了,农民嘛,只要能动,就要动。孩子寄回的钱,得留着给孙子读书,还要在城里买房哟。
我的乡村游,花钱不多,每次几块钱。最大的收获是让我精神放松,想象驰骋,思维扩张,接了地气。